各类任务执行过不少次,但对于两支队伍的大部分人来说,坐在能够空间跃迁的舰船上,可是实打实的第一次。
“各位乘客,欢迎乘坐本次航班,”一个温和的机械音从后方传来,“本次航班终点为……”
其他人转头望过去,发现声音来自法兰的手机。视频中正播放着空乘人员口中万年不变的寒暄语,即使是这种让人听腻了的话,一旁的缪兰卡因也兴致勃勃地盯住视频,甚至小声模仿起来。
“飞机即将关闭舱门,请各位乘客关闭手机……手机,指的就是这个吧。”
“当然咯,话说,我也应该关上吧,”法兰凑向座位边上的联络器,“中尉,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?”
“关闭电子设备,跃迁大概需要三小时左右的时间,在这期间保持安静,通讯可能受到影响,不必慌张。”艾伯特沉着的声音从联络器中传来。
另一边,希莱利亚和芃尔妮从后勤仓推出一辆小推车来,里面装着满满的三明治和饮料。结合缪兰卡因充满技巧和感情的空乘人员配音,仿佛他们真的只是搭乘飞机去一趟远途旅行,而不是通过空间跃迁去往异星球。
赫林同亚德里安坐在最前排,有幸拿到第一批三明治,他看着言笑晏晏的希莱利亚和芃尔妮,忍不住说道:“舰船马上就要启动了,你们赶快回到座位上去吧。”
“没关系的,”希莱利亚继续笑着,递给赫林一罐黑咖啡,“说到空间跃迁啊,没人比我和芃尔妮对它更熟悉了。”
芃尔妮从希莱利亚身后探出头来,附和道:“上次跃迁的时候,我们两个被关在阴暗的仓库里,我可不想经历第二次。”
话虽如此,在送完饮料和三明治后,两个人还是乖乖地回到座位上,做好防护措施。在空间跃迁即将启动前,座椅切换为平躺的状态,仅有一人是例外,拉普拉斯好整以暇地飘在半空中,手中还拿着一本哲学史。
经过了一整天的收拾忙碌,加之进入舰船前服下了安定心神的药物,当舰船内的灯光关闭时,不少人自然而然地感觉到了困倦,赫林也是如此。当他彻底放下心来时,不久就犯起困来。
半睡半醒之际,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潜意识中钻出,像一根新生的柔软藤蔓,新绿色的叶子触碰到赫林的心脏,引起轻微的瘙痒感,似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力。
赫林的意识即将坠入白光之中,他被某种无名的力量由上托起,周身包裹着无比熟悉的气息。
“希莱利亚,你在吗?”
许久,希莱利亚的声音由远方传来,听不真切:“赫林,我们恐怕要遇到危险了,请你不要醒过来!”
什么?赫林猛地睁开眼睛,眼前的场景令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他是处在舰船中没错,此时此刻,却是经过数百倍放大的舰船。方才赫林好好躺在座椅上,现在的他还没有座椅的扶手高,也不知道是自己变小了,还是周围的场景扩大了。
并且,其他人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见,他能感知到的,无非是不知从何方传来的希莱利亚的声音罢了。
“希莱利亚,这是怎么回事?”赫林料想去往异尘的过程不会多么顺利,却没想到刚开始便出了岔子,“得想想办法,通知艾伯特学长。”
“没用的,赫林,你听我说,我们是被捕梦者遗迹捕获了,”希莱利亚耐心解释道,“按照我们现在的情况,如果直接跃迁至皇都,反而会不利。准确地说,对我会不利。”
“因为你的病?”
“是也不是,总之,我的情况比较特殊,是绝对不能直接进入皇都的。对不起,赫林,你愿意帮我吗?”
“帮你……指的是?”
“去找反叛军,虽然这么说不太合适,但他们的的确确是我的‘家人’。我得去找卡莉姐姐,我想,她肯定会告诉我该怎么办的。”
在与希莱利亚的对话中,赫林依旧没有放弃观察情况。他现在很像是处于共感图景中,只不过当下的共感图景完全不受他个人主观的控制,身处其中,他没有任何自由。
“虽然很想拒绝,但我想,我并没有拒绝的机会吧。”
“赫林,我知道,你肯定会帮我的。对了,空间跃迁马上完成,可能会有些不适,你忍着点哦,因为我只叫醒了你嘛。”说完这句话,希莱利亚便消失了。
赫林联想到出发前艾伯特说过的话,越想越不对劲起来,有关希莱利亚的病情,恐怕还是有所隐瞒的。
伴随着所谓的不适感,眼前的场景开始急速扩大,身体仿佛经历了一遍摊开揉圆,强行变回正常的状态。这份难熬大多是来自心理压力,即使头昏脑涨,他的嗓子也像被死死堵住,无法叫喊,无处可逃。
好在这份不适感马上消退了。在赫林将醒未醒之际,听到了其他人的对话。
“缪兰卡因,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?”似乎是朗珀特的声音。
“你指的是哪方面的?”
“他们不知道就算了,我可是亲眼见到过的。在天坑的时候,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?”
橘朔良过来打圆场:“先冷静一下吧,朗珀特。赫林昏过去了,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。”
“我可没有为难她的意思。如果赫林醒过来,也会要求队员之间毫无保留的。”
在争吵声中,掺杂了一些杂音。
“等等,希莱利亚,你要带赫林去哪?”这个声音很好分辨,是法兰。
“放心,交给我吧。芃尔妮,你对皇都比较熟悉,要好好照顾大家哦。”
“你为什么搬出来了推车床,喂!”
为什么越听越不对劲?恍惚间,赫林感觉到什么人将他转移到另一个地方,有股力量推着自己向外冲出去。如果可以的话,他真想立刻跳起来,大喊一句,让希莱利亚别闹了。
如此幼稚却自信满满的行为,倒的确像是出自她的手笔。
于是,等到赫林彻底清醒过来,发现眼前便是钢铁丛林时,似乎也没那么奇怪了。
“所以,我们只是做了一场梦,其实还在学院里,对吧?”赫林用怀疑的眼光瞥向希莱利亚。他稍稍动了动肩膀,身体上的不适感已经消失,还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。
“很抱歉,赫林,虽然你大概不想相信,”希莱利亚指了指从钢筋缝隙中漏出的光,“这里确实是异尘星。没错,类似学院F区的构造,在异尘星同样是存在的。”
赫林循光望去,外面不曾有月亮,而是漂浮着一颗颗人造的光球。他又认真观察起周遭的建筑,即使看上去极为相似,摸上去的触感却并非冰冷,而是带着些温度的湿润。很明显,他并非身处学院的钢铁丛林,而是异尘星的某处。
“简直一模一样。”赫林一边感慨着,一边将记忆中的画面与之核对,所望之处别无二致。
就像他昏迷时听到的一样,他躺在一架推车床上,活像焦急等待手术的病人。其他人不见踪影,很明显,他们就此分开了。
赫林刚想开口询问,见希莱利亚取出一个小型通讯装置,对着里面讲起话来:“帕潘德雷亚小姐,嗯,是我。你们队长醒过来了,想要见见他吗?”说完,希莱利亚按下一个按钮,通讯装置上弹出灰林鸮队队员的脸来。
“啊,原来你们是在空中花园吗?”看到通讯界面的背景,希莱利亚反而自顾自聊了起来。
“是的,我们决定先去皇都。”
“没人来接你们吗,怎么会?”
缪兰卡因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:“当然是被我打发走啦,我还想带大家到处转转呢。”
“队长,被拐走的感觉怎么样?”法兰从后面探出头来,夺过通讯器,看上去气鼓鼓的样子。
赫林只好说一些敷衍的话,心说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,他之前也是绝对料想不到的。
“好了,说回正题,”在其他几人彻底放下心后,缪兰卡因再次夺回了通讯器,“等我到达皇都,会想办法为你们打开遗迹的。时间有限,究竟能做到哪一步,就看你们的表现了。”
说完这话,通讯器彻底关闭,徒留赫林一个人不明所以。
“缪兰卡因什么意思?”
“你小声一点,”希莱利亚模仿缪兰卡因的动作,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“我们在捕梦者遗迹里面,多亏了帕潘德雷亚小姐为我们伪造脑机证件,才能顺利潜入,不触发警报。”
赫林努力回忆一番,所谓捕梦者遗迹,似乎和缪兰卡因所在的圣歌队关系颇深。
“因为,这里是关键的秘密所在。捕梦者遗迹出现之前,沐迹区疗养院事件……”
希莱利亚向虚空中伸出手来,下一秒,一个通道豁然从中出现。赫林望着突然出现的银蓝色花海,不由得怔住了。
更令他震惊的是,在花海之中,似乎站着一位少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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